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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洱:我无法写得泥沙俱下披头散发
发布时间:2009/6/15  阅读次数:1076  字体大小: 【】 【】【

       流动的花腔,什么是历史的真相

       孙:《花腔》是你重要的一部长篇,也是中国作家知识分子题材中的佼佼者。我看重的是它传达出的知识分子在历史选择当中难言的那部分。主人公葛任选择了隐居,各种政治势力带着不同的使命而来,想要把他放在他们想要摆的位置上。通篇都是不同人围绕着葛任的“有甚说甚”,但这到底通往历史的真相,还是不同人的“花腔”?小说留给我们许多疑惑。重读《花腔》,我在想,李洱不是在探求真相,而是在表达对历史真相的疑惑。

       李洱:写《花腔》的时候我很犹豫,就像走钢丝。这有点像书中的人物。他们在讲述葛任的故事的时候,也是东躲西闪的,不敢一锤子定音。敢于一锤子定音的,肯定是句废话。事隔多年,我几乎还能想起书中某一句话是怎么说的,前面一句是什么,后面那一句是什么。因为那种犹豫的写作加深了我的记忆。可是奇怪得很,如果你叫我把整部小说要表达的意思完全说出来,我又不知道该从何谈起。对“历史的真实”的困惑,显然是小说要探究的主题之一。可是,经过那么多人的讲述,我们最后看到的真相,可能就是那些材料,那些眉飞色舞的讲述,那些腔调。要说什么是真实,什么是真相,那么此时此刻我们正在经历的事情,就是真实。一分钟之后,它就成了回忆,当我们拿起笔去记录的时候,就已经免不了要丢三落四了,要添油加醋了。如果考虑到,小说的那三个人,差不多是枪逼着,或者是在利益和美女的诱惑下,去讲述故事的,那么他们所讲的故事与当初的那个真相,距离就更远了。我比较满意的是,主人公葛任的命运,通过那些讲述还是比较清楚地呈现了出来,绝大部分读者还是能够感觉到葛任的基本性格,感觉到他的悲剧性,感觉到他作为一个人在面对历史,面对现实的时候,要做出一种选择是多么困难。我想,这部书的很多读者,其实都能从葛任身上看到自己的命运。

       孙:葛任与瞿秋白,令我想到基耶洛夫斯基的电影《维洛尼卡的双重生命》,我特别喜欢刘小枫对它的诠释,一个是另一个的影子。一个痛哭,另一个会有感应。在你创作的时候,葛任与瞿秋白的双设,是不是你最得意之笔,你是怎么想的?

       李洱:很感谢你的这个理解。那也是我喜欢的一部电影,你的这个比喻很贴切。我承认,葛任身上确实有很多瞿秋白的影子。我多次想过,如果瞿秋白没有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死去,而是经历了长征,到达了延安,他的命运会是什么样子?死当然肯定要死的,即便没有肺病,他也会死去的。如果他侥幸没死,而是通过隐居活到了“文革”,他也会死的,即便他没有病,小酒喝着,爱情美满,儿孙满堂,他也会死的。不过,要把这两个人做比较的话,我想说,就命运的复杂性而言,瞿秋白好像还比不上葛任。葛任思考的问题,面对的困境,只能比瞿秋白更多,而不可能更少,因为我们的现代史和当代史,越到后来越复杂,有些事情是瞿秋白没有经历过的。

       孙:我把《花腔》形容成流动的花腔,因为你尝试了一种正文与解释性附本互文穿插的结构。韩国评论说:线索很多,但李洱头脑并没乱。我的惊叹也在这里,我理解,这都是你的谋篇,一切都统在你要完成的对中国一段历史的看法上。这可能才是韩国知识界的共鸣点吧?

       李洱:很早就想写一部书,由正文和附本构成,有无数的解释,有无数的引文,解释中又有解释,引文中又有引文。就像从树上摘一片叶子,砍下一截树枝,它顺水漂流,然后又落地生根,长出新的叶子,新的树枝。或许人的命运就存在于引文之中,就存在于括弧内外,也许那就是他命运的疆土?写《花腔》,正好用上这种叙事方式,我认为它最适合表达我对历史和现实的一些看法。

       韩国作协秘书长金在湧说这部书至少可以在韩国卖二十年。不止一个韩国作家和批评家在和我交流时告诉我,小说的主人公很像韩国的知识分子。后来我才知道,韩国很多学者,以前都住过监狱。韩国有一个学科,就叫“鲁迅学”,研究鲁迅的那些人很多都是在住牢期间爱上鲁迅的,这使得他们对历史的体认比我们这边的学者要深切。所以,他们是带着这种体验切入文本,与小说中的人物进行交流和对话的。

《石榴树上结樱桃》之当下题材

       生活精彩,真的超出了作家想象力?

       孙:不知为什么,虽然表面看,《花腔》作为小说的难度系数高,但赢得知识分子共鸣并不难。难的反倒是《石榴树上结樱桃》这样的现实题材。因为有人在纠结那里面的细节像不像的问题。我在这里理解为,对于一些历史处境,大家其实已经有了可以意会的共识,而对现实情境,这种共识很难达成。所以写作现实题材,对当代作家来说,反而更难。你有没有感到这种把握之难。是什么自信支撑着你要完成这么一个现实表达?

       李洱:几乎在所有的文学研讨会上,你总能听到一个说法,生活太丰富多彩了,超出了作家的想象力。在生活面前,尤其是在当代生活面前,作家们显得如此无能。其实这个说法,是经不起推敲的。为什么?因为作家写到小说当中的故事,只能是成千上万上亿的故事中的一个,换句话说,它是所有想象中的一种想象,是所有现实中的一种现实。很多现实肯定要大于一种现实,就像二大于一。

       以前的作家,在处理这个矛盾的时候,找到的一个基本办法,就是所谓的塑造“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”,把山西的矿难、河南的艾滋病、火车站的乞丐、洗浴中心的小姐想办法糅到一起,把人物的命运弄得越来越乖舛,叙事的线索拧得越来越紧,拧断拉倒,不拧断绝不罢休,在这个过程中,读者受到感动,受到刺激,鼻涕一把泪一把的,叙事的目的也就达到了。但是,稍微想一下,这里面有很多不真实的成分,有很多矫饰的成分,有逗孩子的成分。我更愿意把一个故事,几个故事,老老实实地写下来,和读者对话。它很真实,你不能说这不是生活中发生的故事。那么好吧,咱们就坐下来聊,一页一页地聊,谁也别端架子,有那股聪明劲你也别显摆,至少要先掖着,说说看,你是怎么理解的,我是怎么理解的,怎么会这样,为什么就不能这样,反正是平等对话,在这个过程中,完成对现实的表达。我知道有人说,你写的不像农村。可当代的乡村生活,是只能够用一种模式去套的吗?要是套不住该怎么办?套不住,那可就是石榴树上结樱桃了。

       孙:从德国总理送中国总理你的小说这一点上看,这部小说确实引起了西方兴趣,至少他们愿意以此来了解中国的现实农村。就我个人猜度,他们是不是对你笔下“计划生育”与选举更感兴趣呢?

       李洱:在没有跟西方的读者接触之前,我的想法跟你一样,但当我用中文朗诵小说的时候,当德国朋友用德文朗诵小说的时候,我突然发现,中国读者和西方读者感兴趣的地方,几乎是一致的,笑,不笑,皱眉,展眉,茫然,释然,那种情绪的曲线没有大的差别。

       如果有差别,我想,一些我们习以为常的处理问题的方式,他们会感到奇怪,他们会把它看成是中国哲学的一部分。而我们经常会把它看成是世故。其实世故不就是哲学吗?

大部分网络文学,

       就是文学的卡拉OK

       孙:最后一个问题涉及作家的自我定位。你非常看重作品的文学史意义,而我现在常听到一个提法,阅读史意义。有些人觉得这个意义应该被看重。在我看来,谈阅读史意义最容易混淆作家这个概念,即你说的“如果卫慧是作家,我就不是。我是,她就不是”的那种区别。谈谈你对阅读史意义的看法。

       李洱:如果我提到了文学史,那首先因为我对写作有怀疑。在已经有了那么多作品的情况下,你的这部作品还有写作的必要吗?我知道很多人会说,我写作,是因为我有话要说。有话要说当然很好,但如果你说的话,别人已经说过,而且说得更漂亮,更有意思,那么你就没有必要再说了。所以写作者有必要对文学史,对当代的写作状况,有一定了解。阅读史这个概念,在我们这里,使用起来还是谨慎一点为妙。我不知道他们是在何种意义上使用这个概念的,所以我就信口胡说一下。我想,它的背景或许有两个,一个是文化研究的兴起,把人们广泛阅读一部作品,当成一种文化现象,然后对它和这种现象进行研究;一是网络文学的兴起,一些网络文学作品动辄引来几百万的点击量,好像它构成了阅读史的一部分。一些人出于对文学现状的不满,而向网络文学投去深情的一瞥,我其实很乐意看到这种现象。不过,文学作品的质量,不应该由发表渠道来决定。无论是在杂志发表的小说,还是在网络上发表的小说,还是抽屉里的小说,对它们的评价都应该有一个基本的标准,好的就是好的,不好的就是不好的。大部分网络文学,就是文学的卡拉OK,这是一个基本事实。我相信,如果我现在刻意去写一本书,一本追求阅读量的书,如果我把它放到网上,我相信它不会比别的时髦的作品点击量小。我熟知那些配方,他们的配方与可口可乐的配方相比,太容易破解了,不就是勾兑吗?来点葱来点蒜来点胡椒面,如此而已。但这样的勾兑有意义吗?

       所谓的阅读史还使我想起那个著名的从众现象,一个人在大街上看老鼠,很多人都围了过来,踮着脚尖,越围越多,外面已经有人管那只老鼠叫舅舅了……我认为这种研究确实很有意思。我稍感遗憾的是,这个概念和别的许多概念一样,西方的批评家都已经用过了。但我稍感欣慰的地方也在这里,那就是尽管那些地方早就开始研究所谓的阅读史了,但那些地方的文学并没有消失。

       孙:有次和你聊天,说到小说的控制,你说每一字都在你的检视之中,这意味着你的创作都在你的掌控与预期之中,作为长篇小说,你难道不渴望它还有意外之喜?

       李洱:有一个想法,很可能是不妥当的想法,就是我试图写出那种经过检视的生活,或者说正在接受检视、正在接受省察的那种经验。我知道这种写作很累人,但没有办法,已经成了习惯。泥沙俱下、披头散发的写作我也喜欢,但我做不到。但这并不表明,我没有意外之喜。在写作的过程中,会有很多想不到的细节、对话、动作,在黑暗中向你涌来,闪闪点亮思维的夜空。不过,即便是写长篇,我也没有很详尽的提纲。我是在写作过程中,处理那些细节、对话和动作的。写完之后,则是没完没了的修改。即使出第二版,我还是常常忍不住写写画画。有时候,我都恨不得把手给捆住了。我的经济状况一直无法得到根本性改善,可能就是因为这种习惯,我妻子称之为臭毛病。孙小宁,你说我这个毛病能改吗?需要改吗? 孙小宁F107

       总有些作家处于媒体焦点之中,还有些在焦点之外。在我看来,小说家李洱属于后者。虽不在焦点,但又不至于离靶心太远,于是更像一个文坛的潜伏者。潜伏者的禀性是旁观而不介入,尽量不使与自己有关的信息成为事件。尽管这在当下的通行法则看来,机会错失,有些可惜。比如去年底,德国总理默克尔来访,送给中国总理的书,就是他德文版的《石榴树上结樱桃》。此前,这位德国总理点名要见这位中国作家,但他那时则在乡下陪病中老母。这些,只在今年小说重版,才得以为人所知。无独有偶,他的小说《花腔》译成韩文版,今年在韩国知识界引起关注,我也是通过他的小说责编才获知一二。翻译《花腔》的韩国文学博士朴明爱,感慨于它出版一个月就引发震动,写了长长的评论来分析原因,有一句话这样说:“《花腔》敏锐地触及了中国现代史上这个重要的问题,它可以对韩国作家处理类似主题有启示作用。李洱的《花腔》之所以引起惊人的反应,还因为作品实力雄厚,有很复杂的叙述结构以及惊人的想象力,从而让人发现了中国大陆当代文学进步的一面。”而这个评价,又惊人地与德国媒体评价《石榴树上结樱桃》相似,“谁想了解中国当代文学的现状的话,就应该阅读李洱的小说”。

       《花腔》初版于2002年,《石榴树上结樱桃》初版于2004年。就一个有才气的作家,李洱作品的热效应今年才渐渐释放出来。这使我觉得,现在也许才是采访他的契机。

       关于他的作为小说家的才气,我是从他的小说同行那里印证的,有人说他是一个“纯粹的小说家”,把他引为竞争对手。有人会说他讲故事一流,有些恶作剧“只有李洱能做得出来。”说这些话的语气,不像是生气,而是钦羡。这些被综合起来,便是媒体上所形容的他,“诚挚而狡黠”、“严肃又八卦”……

       韩国学者朴宰雨,描述这位中国作家,爱引用一段话,形容他的面部表情之复杂:两眉紧蹙,然后又笑容浮现,笑容夹着嘲讽,面容又绝对真挚……看着他发来的照片,我深以为然,向他发短信:你很像余则成啊,他的短信回复过来:余则成是谁?这名字听来很熟……

       于是,我更认定他是一个潜伏者。在喧嚣中选择潜伏,这些是不是都是一种小说准备——写一种经过审视的生活?也只写这种正在接受省察的经验?

       (中国艺术批评:http://www.zgyspp.com/Article/ShowArticle.asp?ArticleID=15733&Page=3)

 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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